不管是魔法还是武技,每隔一阶,其威力都有着巨幅的提升。
而这种差距加权到个人实力方面,就导致不同等阶的冒险者亦或者是魔法之间往往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所以,在意识到对手的实力远在九阶之上,也就是抵达了传说中的十阶,或者说超阶的层级时,阿瓦里蒂亚便有些放弃挣扎了。
这可是神话生物才能够抵达的等阶——古往今来,人类历史有记载的超阶强者不超过一手之数…
而存活在世的,更是只有一人…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还能怎么反抗?
听到对方戏谑的言论,阿瓦里蒂亚仿佛被抽走了脊梁,无力的跪了下去。
他手中还有弯刀…
甚至说,他在武技方面的造诣比起他在魔法方面还要更高……
但…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终于,他深深地体会到了那些曾被自己轻易虐杀的村民的绝望。
跪倒在地的阿瓦里蒂亚垂着脑袋,宛如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
“魔王大人…好像…结束了呢。”
克拉伦斯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火光,遮住了他此刻那无比担忧的眼神…
他从怀里摸出怀表——咔嗒。
“两分钟,还好,等艾隆…不…等他将那个家伙杀死,还请您能尽快压制住他…由我来将那颗未完成的罪孽之种取下。”
克拉伦斯沉声说道…
一旁的卡莲却一直沉默着,没有回应。
她仍然抱着艾格妮丝…此时艾格妮丝熟睡的容颜是那样的凄美…令卡莲不禁回想起过往的种种。
她很心痛…
不仅仅是为艾格妮丝的死去。
也在为艾隆的转变…
在她眼里,艾隆是个非常温柔的家伙。
无论自己如何任性,无论自己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家伙,尽管总是会露出一脸的无奈,却又每每都会尽力的满足她,照顾她…
她很依赖这样的艾隆…
这并不是什么突然的感触,而是在艾隆此前前往沃尼卡村的那段时间,她慢慢自我觉察出的感情…
可看着艾隆因为艾格妮丝的死,变得如此暴戾,变得如此邪恶,卡莲真的是第一次有了揪心的感觉…
她很抱歉…明明自己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没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她很后悔…后悔当时让艾格妮丝等人回到沃尼卡村…导致危机出现时,她没能第一时间赶到…
从小到大,她都生活在幸福之中…
尽管已经记不清儿时的经历,但在她朦胧的记忆里,父亲往往都是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大英雄。
后来某一天,父亲不见了…
她在毫无自知的情况下不得不继任为魔王,开始独自承担起身边的一切…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过去究竟是多么的自在,多么的无忧无虑…
一年的时间,足以令一个人成长很多…
可卡莲却明白,自己其实一直都在逃避…逃避如今肩负的责任…
她看似有模有样的在打理着领地里的事务,可她对未来却一片迷茫。
甚至有时候她也会暗自许下愿望…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哪怕永远都走不出这片领地,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她就满足了——
然而……
一切都不过是假象。
刚才艾隆吼了克拉伦斯…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艾隆这么愤怒,这么悲伤…
这与她记忆之中无比温柔的艾隆截然不同。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艾隆能够永远的温柔下去。
“克拉伦斯,是我不好。”
“魔…魔王大人!您…您在说什么呢!您什么都没有做错…”
“不…克拉伦斯,是我太天真了…天真的以为只要我们不主动的离开这里,魔王领就会永远的平静祥和…大家就会永远的幸福…可是,事情不是这样的。”
克拉伦斯目瞪口呆的看着身旁的卡莲,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悲伤自责的表情…这也是克拉伦斯从未见到过的。
他不禁开始思考…是否是艾格妮丝的死导致了卡莲的变化,但思来想去…尤其是看到卡莲注视着远处的艾隆时,那种忧伤的眼神…克拉伦斯终于明白,原来是艾隆的转变,让卡莲感到了自责。
“魔王大人,您说的或许有道理,但艾格妮丝的死与艾隆的转变不应怪在您的身上…要论过错,我,还有马伦才是真正失职之人。”
“这件事情还请您不要再自责了,您是我们所有人的领袖,这种时候您的态度必须要更加强硬,悲伤不应主导您的情绪…尤其是在外敌来犯时…魔王大人,振作起来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
克拉伦斯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已经对该如何处理沃尼卡村此次受袭有了更加长远的考量。
“这件事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卡莲带着疑惑看向克拉伦斯,克拉伦斯则是继续推了推眼睛,指了下此刻正跪坐在她们两人之间的那个金发少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卡拉迪亚王室的成员,目前还不清楚她来此是自愿还是受到了挟持,但既然刚才艾格妮丝守护着她,那么她的身上一定还有更多我们可以发掘的情报。”
克拉伦斯非常冷静…
学识渊博的他可以称得上是一部百科全书,眼前的少女甚至都还未开口,克拉伦斯便从此人身上的首饰、装束以及她样貌上的特征,分析出了她的来历。
而且哪怕面对这种灾难的景象,克拉伦斯仍然在冷静的思考,很快便意识到了该如何止损。
“我…明白了。”
听到克拉伦斯这么说,卡莲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过,也是此时…
场中的局势风云变幻,先是一道极富穿透力的惨叫从场中传出。
克拉伦斯与卡莲同时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
原本已经陷入绝境,甚至可以说下一秒钟就会被杀死的那名绷带男…却在阿斯莫德缓缓向他走近的时候,突然痛苦的匍匐在地上…
他身形扭动,绷带间,大抵是口鼻的位置,此时正不断流出浑浊的液体,唯一暴露在外的那只眼睛此时分外突出,他翻着白眼,似乎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疼痛。
恶魔停下脚步,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就在几秒钟之前…
——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绝望的阿瓦里蒂亚不知为何,心底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求生欲望。
紧接着,他忽然想到了早在自己被哈姆丹邀请来到约书亚城时…对方曾私下里交给过他一个奇怪的东西。
“如果被逼入绝境的话,就使用这个吧,运气好的话,或许你还能挣扎着保住一条性命。”
阿瓦里蒂亚自然是嗤之以鼻。
哈姆丹自以为自己掌控全国,手眼通天,所有人都会敬畏他。
可阿瓦里蒂亚毕竟是从无法地带成长起来的狠人,他之所以接受了哈姆丹的邀请,不过是打算以哈姆丹为跳板,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
在无法地带凭借他的实力与手段,他仅能做到割据一方,可来到卡拉迪亚——这个尽管腐败堕落却还未揭下自己光鲜亮丽的表皮的国度,他可施展手脚的空间那就大得多了。
跟他的心狠手辣比起来,王国原先的那些诸侯与强者甚至会显得天真可爱…
总之,阿瓦里蒂亚不觉的自己会在这种地方被人逼上绝路,也就将这件事情一直抛在脑后。
可现在…
他真的面临了绝境——混乱的记忆在求生欲的爆发之下变得清明,自然也就想起了哈姆丹交给他的东西。
事实上…
那是一个淡蓝色的小药丸…
不知是用什么药材制成的药丸,仅从外表看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可这是绝境。
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锋利的刀片,即便那会将他的手割的鲜血淋漓,他仍然会选择握住那刀片…
所以,阿瓦里蒂亚从怀中摸出了那颗淡蓝色的小药丸,想都没想,直接就将他咽了下去。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痛苦的在地面上挣扎着的阿瓦里蒂亚只觉得自己比死了还要难受…
他不停地用指甲抠着自己的喉咙,哪怕将喉咙处扣的血肉模糊,他也没有停手。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间,阿瓦里蒂亚忽然停止了抽动,就那么静静地趴在地上,生死未卜…
阿斯莫德似乎显得极其失望,喉咙里不断传出愤怒的低吼…
“啊?死了?你怎么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掉呢?喂,起来…我在问你话呢,渣滓!给我起来!!!”
忽然间暴怒的阿斯莫德,立刻闪身至阿瓦里蒂亚身前,他高高举起猎龙长枪,以千钧之力,奋力砸向阿瓦里蒂亚。
轰隆——
恐怖的力量使得方圆数十英里内的大地都不住的颤动起来。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片房屋此刻轰然倒塌。
这一击甚至撕裂了大地,一条数尺宽的沟壑从阿斯莫德的脚下开裂,一直向着远处延伸而去…可想而知,阿斯莫德究竟有多么愤怒了。
可接下来,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不管这一击造成了多么可怕的影响,唯独处于阿斯莫德身前的阿瓦里蒂亚毫发无损。
克拉伦斯都惊讶的失声了:
“这…怎么会!?”
卡莲皱眉望去,隐约在那烟尘之中瞥见了一阵浓重的黑雾…
那是什么?
为何…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哦?原来还没死?”
阿斯莫德望着自己手中的长枪,此刻猎龙长枪微微鸣动,锋利的枪刃被隔在与阿瓦里蒂亚仅有几十公分远的位置。
那里…无形的防护挡下了他这恐怖的一击。
正当阿斯莫德打算仔细去感知一番那防御住自己攻击的力量时…
黑雾突然从阿瓦里蒂亚的身体里翻涌而出…眨眼便弥漫至场中各处。
阴冷的气氛令人不禁打着寒颤,更夸张的是,原本已经不动了的阿瓦里蒂亚突兀的发出了一阵野兽般的嚎叫。
阿斯莫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切发生。
片刻后,瘫软在地的阿瓦里蒂亚突然有了力量,但却以一种极为扭曲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
他的骨头似乎已经弯折破碎,头更是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他的腿脚凝成了麻花,支撑着身体的腰椎更是缓缓扭动,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的响动。
可这一切都没有令阿瓦里蒂亚死亡。
阿斯莫德冷冷的朝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家伙看去,却看到他缠绕在脸上的绷带此刻隐隐有着被撑碎的兆头。
伴随着一声血肉破裂的声音,噗——
鲜血飚射之间,黑色的浓雾疯狂的向着扭曲的阿瓦里蒂亚汇聚。
他就像是一个黑洞,正毫无节制的吞噬着这带有腐烂阴臭的浓雾,如同在享用美食佳肴那般。
咔啦……又是骨头断裂的响动,只见阿瓦里蒂亚的上半身突然向着背后折去,他腰部的筋肉全部应声断裂,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断面与早已破碎的脊椎,可也是这一瞬间…
那本该喷涌鲜血的断裂部突然冒出了无数惨白的肉泥与肉芽。
它们疯狂的生长着,蔓延着…瞬间便填补了阿瓦里蒂亚腰部的断裂——
甚至…此前已经被阿斯莫德一击毁去的左臂处,流淌着漆黑汁水带着腐臭气息的烂肉,眨眼便长成了一个新的左臂。
只不过…这手臂比起他之前所拥有的那条,要更加的粗壮,更加的…扭曲怪异。
兰斯洛特都惊呆了。
他躲在远处,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这一幕——原本他都以为绷带男要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在这种时候突然发生了如此诡异的转变。
从一个人类,硬生生的向着一坨肉山转变。
强韧的意志支撑着兰斯洛特没有吐出来,可…可他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绷带男会变成这样的一个怪物?
难不成他也是恶魔!?
终于,在经历了不知道多久的可怕的转变后,一个崭新的阿瓦里蒂亚出现在阿斯莫德的面前。
这是一个有腐烂的肉块堆砌而成的巨大肉山,身高也终于超越了阿斯莫德,达到了七尺以上…
原先被绷布遮掩的身体此刻毫无疑问的暴露在外面,可即便如此,想从现在他这幅扭曲的样子推断出他曾经的长相也是相当困难的。
最诡异的还不只是他此刻变态的身形,而是从他身上各处延伸出来的无数人脸…
那些人脸长相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可以活动的…
他们痛苦嚎叫着,似乎没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只是单纯的被糅合在一起,成为了这尊肉山的一部分。
然后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腥臭的狂风从那肉山的口中喷涌而出,与之同出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液体在接近阿斯莫德的瞬间,便被环绕在他身周的黑炎蒸发殆尽。
但……此刻阿斯莫德在意的并非是眼前之人形象上的转变。
他只是语气中带着中不容违抗的威严,凝视着眼前的肉山道:
“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恶魔的气息?”
“是谁给你的力量…回答我!”
可惜,那肉山已经不再是所谓的阿瓦里蒂亚,他只是一个纯粹的怪物,正打算无差别的消灭此间所有活着的生命。
又是一声怒吼传来…阿斯莫德望着对方那已经彻底翻白了的眼睛,脸上再无任何戏谑。
似乎…有什么发现使得他彻底认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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